金桂不答,本就凝重的目光因为门前的一群懒奴而变得越发地深沉。
“世子呢?”
“回总管,世子说,有雄鸡拜堂,也是一样的。”
“那得雄鸡活着!”金桂把断了脖子,身上没剩下几根毛的雄鸡抛给阍者,“世子在房里,还是出去了?”
阍者瞪着死鸡,登时大惊失色:“金总管,这是怎么了?”
“迎亲路上出了点岔子,八姑娘没了,杨大人不知所踪,俞将军让世子和宁姑娘赶紧拜堂,你即刻去请世子。”
“这……”阍者搓搓手,“金总管,不是奴婢不想报,世子说,谁敢打扰他喝酒,他就打死谁。”
金桂暗叹一声:“放炮。”
“是。”
礼炮被雨打湿半数,奴婢忙碌半晌,才点燃两串,金桂在稀稀拉拉的“噼啪”声中,吩咐底下人:
“你带新娘去喜堂,我去请世子。”
“是。”
金桂一走,江宁府的奴婢朝溶月横起手:“宁姑娘,请随奴婢来。”
“恩。”
狂风里的暴雨把江宁府满园的红灯笼刮得稀碎,缠在树上的红绸倒垂在地上,统统卷进了泥泞。
奴婢们埋首疾走,不到一刻钟,他们到了喜堂外。
“宁姑娘,请进。”
厅堂的地上没有铺红毯,墙上也没有悬红绸,只贴了一个孤零零的喜字,字下的桌上,摆着一叠喜果。
“请宁姑娘稍等,世子马上就到。”
“恩。”
溶月等在堂前,看着天幕的昏沉被漆黑吞没,堂外的两盏红灯笼被狂风卷灭了,临漳却久久没来。
她想,临漳不会来了。
于是,她挨着一张椅子坐下:“林缨,我睡会儿,万一世子到了,喊醒我。”
“是。”
周遭的嘈杂被风雨卷走,她坐进梦中的扁舟,飘向未知的远方,飘着飘着,水下忽而暗流涌动。
她扒着小舟,定睛一看,水下浮起许多人脸,老人、壮年、孩童,他们无不凶神恶煞地探出手。
“凶手,还我命来——”
她惊得睁开眼。
“姑娘,世子来了。”
她转头一看,临漳晃晃悠悠地跨过门槛,走到她身前:“宁溶月,被马踩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临漳的质问里盈满酒气和怨念,显然,他和她一样,极厌烦这桩婚事。
“世子不想娶小女?”
“难道本世子该想吗?宁溶月,你就是一个千人枕、万人尝的勾栏女,你怎配嫁给本世子为妃?”
“世子说得极是,小女不配为世子妃。”溶月屈身,小退一步,“世子放心,小女这就离开江宁府。”
说罢,她转身就走。
金陵很快就要刮起血雨腥风,她得寻个安稳处,一边躲着,一边远观江宁府、江家坠入无间炼狱。
然,她才走出三步,临漳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不许走。”
秦长风阴险狡诈,江相宜老谋深算,一旦二人背着他,勾结在一起,他不可能坐稳皇帝的位置。
所以,他要牢牢抓住宁溶月,拿他来钳制秦长风!
“过来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