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未落，山道上响起车轱辘碾过石子的“咯吱”声。

绿竹循声望去，一辆马车停在山道上，车里跳下一个人影，那人提着一盏更灯，朝破亭走来。

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欢欣雀跃地冲出亭子。

“柳郎——”

离来人还有两丈远，她看着火光下的陌生面庞，愕然地停下脚步：“公子是谁？为什么会来此？”

来人抹了一把汗，眯着双眼，把绿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车里的人说，亭子里有个小娘子。”

绿竹抬眸，目光略过来人，望向山道上的马车：“车里的人是谁？”

“状元郎啊。”

绿竹倒退一步，红着眼眶摇摇头：“公子休要胡说，车里的人不可能是柳郎！”

“柳郎？”来人有些诧异，“你是状元郎的妻，妾，还是外室？”

“都不是，但柳郎说过，他要娶奴家！”

“哈哈哈……”

来人大笑：“原来这就是话本里常写得，痴情女苦等良人金榜题名，良人高中却琵琶别抱的戏码。”

绿竹不理来人，径自抬步，想要绕过来人，去寻杨柳新，然而，来人一个错身，搂住她的细腰。

“好一个情真意切的小娘子，只可惜，杨状元攀上了江家姑娘，嫌弃你累赘，命小可处置了你。”

“公子放开奴家！”

来人闻着怀里的女人香，面露迷醉：

“这么娇媚的小娘子，状元郎舍得，小可舍不得，不如，小娘子从了小可，小可叫小娘子吃香喝辣？”

“柳郎，救我——”

山中清幽，绿竹的喊叫声异常凄厉，惊得车前的马儿一阵乱蹄，却没能惊得车里的人出来一瞧。

绿竹绷不住，落下一行泪。

“唉……”来人虚情一叹，“状元郎无情，花十两银雇小可杀了你，但小可有情，愿怜惜小娘子。”

十两……

她为他倾尽所有，到最后，便只值十两银吗？

不！

她要亲口问问他！

绿竹抬腿，狠踢身后人膝盖，来人吃不住痛，疼地松开了手，她提步而跑，冲向山道上的马车。

就在这时，杨家一小厮骑快马，奔到车前：“启禀公子，右中郎将在一王姓人家，搜到了戴蔚。”

“下山。”

“是。”

车夫扬鞭欲走，绿竹心急大喊：“柳郎，别走——”

然而，马车不停，绿竹越急，想要跑得更快些，却被身后人追上，扑到了地上，她绝望地嘶吼：

“柳郎，别走——”

“蠢女人！”来人一边愤怒咒骂，一边撕开她的衣衫，“都说了，状元郎要你死，你怎么不明白呢？”

她早明白了，她是不愿、不肯、不想、不能相信，因为一旦信了，她便一无所有，只能去死了。

“行了，小爷让你临死快活一遭，然后送你上路。”

来人俯下身。

千钧一发之际，凌空飞来一颗石子，世子击中来人后脑勺，他惊得直起身，四处张望：“是谁？”

绿竹趁势爬起，转身而逃，直到逃进亭子，她才敢停下来，可来人追得更快，须臾间又到了她身后：

“居然敢跑？！”

绿竹又退，这一退，退到亭子边沿，再退一步，她就要跌进深不见底的黛水。

“你接着跑啊！”

她跑不了，她也不想跑了。

绿竹勾唇一笑，抱着包袱，跳进黛水：“扑通——”

“疯女人！”

来人气得怒骂，这时，树丛里闪过一道暗影，暗影卷起一阵风，吹得他冷不丁地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会有鬼吧？”

他转身欲逃，却被一阵袖风弹进水里：“扑通——”

止水捞出绿竹，掠上一艘船。

“绿竹姑娘，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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