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溶月醒了。
醒来时,耳边的雨声依旧,她瞥了一眼暗沉沉的房间,想唤人进来伺候,却听屏风后,冰娘问林缨:
“姑娘醒了吗?”
“还没,冰姑姑有事?”
“江家差人来接姑娘,主子不肯松口放姑娘回去,这会儿,江家的人和府里的人在前头闹起来了。”
林缨眉头一皱:“冰姑姑,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送姑娘回去不成?”
“要不要回去,得问姑娘。”
“哼!”林缨生了气,要把冰娘遣出去,“不用问,江家那等龙潭虎穴,姑娘是疯了,才想要再回去!”
“林缨,你休要胡闹!”
“冰姑姑,如果三殿下想送姑娘回去,让三殿下亲自来赶人,否则,谁也别想叫姑娘离开秦府!”
听到这里,溶月忍痛坐起:“林缨,让冰娘进来。”
“……是。”
须臾,二人走进卧房,冰娘走到榻前,含笑屈身:“婢子无状,扰了姑娘安歇,还请姑娘宽恕。”
“三殿下让你来得?”
“回姑娘,主子没让奴婢来,是奴婢瞒着主子,偷偷来得。”
这是秦府正房,院里院外全是奴婢,没有秦长风的默许,冰娘不可能“偷偷”地来。
“姑娘,”冰娘扑在地上,“那一日,主子为救姑娘,先是带人夜闯江家,杀了江家一十七奴婢。
为替姑娘出气,主子打杀了四夫人、林姨娘,重伤了二夫人,惹得江太尉勃然大怒,要告去宫里。
是世子劝住太尉,说只要姑娘回江家,江太尉便可不计较,还请姑娘念在主子救了您的份上,跟江大爷回去。”
“知道了。”溶月没有多话,“林缨,更衣。”
“奴婢谢姑娘。”
林缨咬紧牙关,替溶月穿戴、洗漱,快要收拾妥当的时候,林缨憋不住,捂住脸,落下一行泪:
“呜……”
“哭什么?”
“婢子心里难受。”
“江家若要杀我,不会等到现在,他们来接我,是想以我为筹码,钳制秦三殿下,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奴婢知道,可奴婢还是难受。”
“不必难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不曾为秦长风付出多少,反倒是他,一直在帮着一无是处的她。
“走吧。”
细雨未停,院中湿滑,溶月倚着人,走到回廊尽头,七宝提着袖子,立在廊下,他的身后,停着一顶辇轿。
“夫人,请上轿。”
“还是喊姑娘吧。”
“是,夫人。”
才出月亮门,她听见江正直扯着喉咙,凶厉怒吼:“秦三殿下,你再不放人,我可就不客气了!”
等了片刻,秦家未有人作答,江正直怒而拂袖:“好,既然秦三殿下不放人,那就等着被天子问罪吧!”
他转身要走,这时,溶月被人抬出抄手回廊:“大舅留步,月儿来了。”
江正直顿步回首。
他怔怔地看着溶月,眼底盈满复杂,他希望她不要出来,这样,父亲就会进宫告状,宁溶月才能给林姨娘偿命。
“父亲让我来接你回家,上车吧。”
“是。”
溶月被人背下辇轿,缓缓走向垂花门外的马车,将要跨过门槛时,身后响起一道忧心如焚的急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