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抬脚,踢昏了她。
昏厥前,她看到秦长风立在高处,得意洋洋地感叹:“宁顽顽,你看,没有某的庇护,你果然活不成。”
神魂飘离之际,她被一阵冰冷激醒,一睁眼,她看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耳边,流水“咕咕”。
她真得死了,回到了黄泉。
“呵——”
溶月嗤笑,冷笑才吐出口,胸腔卷起一阵彻骨的疼。
不对。
人死了,是会痛,但这痛,是销魂之痛,而非活着时,是剥皮切骨之痛。
她没有死!
溶月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上后背的冷墙,墙壁潮腻,形呈弧状,壁上有水流过,缝隙长满青苔。
她在井里!
溶月又抬头,脖子向上的刹那,彷佛整个天底都在旋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气息灼热,犹如火烧。
井口极高,一眼望去,只看到一团黑,不知道是天黑了,还是井口被什么东西盖满,透不进光?
溶月侧耳,想试试能不能听见别的声音,听了许久,除了水声,她听不见其他。
流水不停,渐渐在井下漫起,没过她的脚踝,前世被溺死的记忆,化作绝大的恐惧,罩住了她。
她得站起来!
溶月扶住井壁,想要站起来,可不管怎么动,一双脚全不听她的号令,就像是被人打残了一般。
不是就像,她的脚断了。
怎么办?
慌乱的泪水,如暴雨倾盆,滑过她的脸颊,她咬紧双唇,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许哭,要冷静。
双唇被咬烂的那一刻,她的泪水停了。
江家共有八口井,前堂、正院、春泽亭、清夏堂、秋水斋、兰雪台的井有人用,只有添眉苑和偏院的两口,荒废了。
可无论是添眉苑的井,还是偏院的井,都是新荒,不像她在的这口,荒废多年,她,到底在哪里?
不管她在哪里,求救是她唯一的活路,溶月强忍着剧痛,竭力昂起头,朝着黑黢黢地井口大喊:
“救命。”
这一声“救命”,比蚊虫的“嗡嗡”更轻,仿佛晨露滴落,微风拂过,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可她不想、也不能放弃,她继续大张着嘴,一遍又一遍地喊“救命”,哪怕她知道,也许没有人来寻她。
她喊了很久,喊到精疲力竭,再也喊不动了,然后,她看着黑黢黢的井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即将溃散,一道焦灼至极的吼声刺进她的耳朵,声色之焦,比幼年父亲寻她时,更胜百倍。
“宁顽顽——”
可她不叫顽顽。
这个人世间,会这么叫她的人只有——
溶月睁开眼,灰白色的光点在井口的缝隙里闪烁,秦长风的声音彷佛破空之剑,击碎枯井的黑暗。
“我——咳——”
她说不出话,而井外的声音又在渐渐远离,溶月急了,她拼命地张开嘴:“秦长风,我在这里!”
可她拼死吼出的一句话,未出井口,先飘散了,没一会儿,秦长风的声音更远了,远得即将听不见。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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