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丁夫人披上大氅,准备出门,青莲急忙拽住她:“四夫人,您还没用膳,这又是要去哪里?”
“吃不下。”
“那也不能不吃……”
青莲落下一行泪。
丁夫人笑笑,拍着她的胳膊,略显感慨道:“现如今,家里头也就剩下你,还知道心疼我一二了。”
“四夫人,四爷很快就回来了。”
“呵……”
明谦出事的时候,他只顾跑路,这等无情无义的男人,回不回来她已不在乎,她现在只想护住儿子。
“走吧。”
“去哪里?”
“清夏堂。”
夜里的雪下得很大,丁夫人走进清夏堂的时候,头上、肩上尽是落雪,脚上的靴子更是叫冰水渗透,冷得厉害。
心如立在廊下,笑盈盈地屈身:“四夫人,您怎么来了?”
“二嫂在吗?”
“回四夫人,二夫人在用膳。”
“劳你去禀一声,我有事寻她。”
“是。”
心如快步走进房:“二夫人,四夫人求见。”
赵夫人抬眉,冰冷的目光掠向院中人影:“她怎么还好意思来?!今日那么好的机会,全叫她废了!”
“那婢子回了四夫人?”
“以丁佩蓉的破落脾气,我若不允她进门,她还指不定发什么疯!”赵夫人丢下箸筷,“让她进来。”
“是。”
须臾,丁夫人被领进房。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暖气薰得打了一个喷嚏,再往里走上两步,耳鬓的雪水像是热汗,一滴滴地往衣里滑。
“二嫂这儿可真舒坦。”
“坐。”
“好。”
丁夫人一边坐下,一边眼神斜过赵夫人面前撤去一半的食案,佛跳墙、扳指干贝、鱼咬羊、金陵丸子……这些名贵菜肴,或吃了一口,或一口未动。
“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二嫂用膳。”
“有事?”
丁夫人不说话,眼神暗睨屋里的奴婢,赵夫人会意,轻拂衣袖,房里的人顷刻间退得一个不剩。
“可以说了吗?”
丁夫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赵夫人垂眸,眼神冷意不减,嘴上却故作大惊地问:“这是做甚?”
“昨夜,二嫂说得明白,若想家里救明谦,须得平了母亲的怒气,为此,二嫂借了我好些人,可我不争气,辜负了二嫂。”
丁夫人哽咽两声,接着说:
“不瞒二嫂,我没和宁溶月撕破脸,一来,是念着先前,正折身陷千金坊,她出一万银救下正折的恩情。
二来,我还是不能相信她是个冷酷之人,这才呵退下人,想求她请临漳世子出面,救一救明谦。
可——”
话没说完,丁夫人又一次哽咽,她擦着擦不完的眼泪,恨恨道:“可她说,要她去求临漳世子,绝无可能。”
“唉……”赵夫人长叹一声,起身扶起丁夫人,“你倒是念着她的情,可她却是半点不念你的情。”
“二嫂说得对极了。”丁夫人推开赵夫人,再次伏在地上,“二嫂,我想好了,只要家里头能救明谦,我就杀了宁溶月。”
“胡说什么?!”
赵夫人沉眸。
到底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东西,竟是连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晓得,还敢和上三房争锋!
“二嫂,我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