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走吧。”
“是。”
眼见溶月跟着临漳步下石阶,江正华大急,想要劝阻,却被江正方拽到一边:“二哥,你想作甚?”
“宁溶月入过勾栏,真叫她去了夜宴,被那些世家瞧见,岂不是要嗤笑江家?”
“你以为这等道理父亲不懂吗?”
“那——”
“行了。”江正方轻拍江正华肩膀,“为兄知道,因为七郎,你不喜溶月,恨不能立刻把她送走。
如今,送走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怎么反倒犯起傻来了?”
江正华一怔,后知后觉地问:“你是说临漳世子看上了宁溶月?”
“……”
江正方被问得一时无语,心道这么明白的事,自家三弟居然看不出来?!
然,更令他无语地是,江正华竟还问他:“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
江家原就想和临漳世子结亲,可先前父亲旁敲侧击多次,世子都不置可否,可见世子不想娶江家女。
如今世子肯妥协,全是因为临安郡主对不住江家,这场婚事即便成了,江家女也未必拿得住世子。”
“江家女拿不住世子,难道宁溶月就拿得住吗?”
“她能不能拿住,难道还不明显吗?!”
江正方抬指,戳着夜色中相携而走的一双背影:“你几时瞧见过世子对一个姑娘家这般讨好过?”
大雪横斜,临漳世子从小厮手里抢过纸伞,亲自替宁溶月掌伞,那伞几乎全挡在宁溶月的头上!
不过一个残花败柳,怎么就——
“二哥,且不说宁溶月能不能拿住临漳世子,便她能,她又能为江家所用吗?你就不怕她进了江宁府,和旻玉为难?”
“为何要怕?!宁家败落,宁溶月孑然一身,除却江家,她无人可依,她必须、也只能为江家所用。
再有,旻玉是二房嫡女,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宁溶月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
“以后,不关着她了?”
“呵呵……”江正方又笑,“三弟,你在烦心什么?”
还能是什么?
宁溶月被困在偏院,尚能勾得七郎魂不守舍,若放出来,他那蠢儿子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混事来!
“其实,这事儿容易解决。”
“怎么解决?”
“把李家姑娘接回来。”
此时的溶月还不知道,李婉儿因为她,不日将被抬进江家,不过,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乎,因为,她的心思全在中庭。
她自来知道,江家中庭是美的,但这美,是精巧的,是诗意的,是宁静祥和的,却绝不会像今夜这般,珠光宝气,绚逾白昼。
山,石,树,丛的高处挂满红灯,低处铺着彩绸,灯下或垂着风铃,或吊着香球,风一卷,香气翻涌。
池上,数千盏莲灯似一艘艘小舟,又似一颗颗明珠,熠熠生辉;池中,歌女立在沙洲,迎着风雪引吭高歌;池边,靠着一艘巨大的龙舟,数十俏娘子立在舟首翩翩起舞。
舞到绚烂处,围坐在水旁的贵客人纷纷击节而歌,敲得酒爵里的陈酿此起彼伏,敲得食案上的珍馐纷纷扬扬。
江家仆役立在山石一侧,高喊:
“临安世子到,临安郡主到,秦三殿下到——”
乐声骤停。
宾客、主家三三两两地侧目,待看清是江相宜引着临漳世子到了,才慌忙站起,或作揖、或屈身:
“世子有礼,郡主有礼,秦三殿下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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