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心头一颤,指尖差点提不住更灯,她循声望向梅林深处,见秦长风隐在一棵梅树后,不知来了多久。
“顽顽是不是想问,某来了多久?”
是,她想问,但不能问。
“不久,只够叫某瞧见顽顽为人弹了一曲如泣如诉的琵琶曲,又楚楚可怜地把人勾进梅林,互诉衷肠。”
如此说来,他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可如果他看见了,又怎么能一言不发地隐在暗处,眼看着她一步步地勾搭江明庭,直到得偿所愿?!
溶月想不明白,因为不明白,所以她的手越来越抖,抖得更灯里的烛火幢幢,彷佛下一刻便要熄灭!
“呵……”
秦长风轻笑,笑意深沉,听不出息怒,他绕过梅树,缓步走近溶月:“顽顽,某竟不知道,原来你也会哭?”
她为何不会哭?
许久之前,在她没有尝尽人间疾苦、世态炎凉前,她曾于夜深人静,抱着被褥,哭到肝肠寸断。
一晃神的功夫,秦长风逼到她跟前,她惊得连忙后退,可没退两步,后背抵上一棵梅树,叫她退无可退。
她退不成,秦长风就到了她身前,他勾起她的下巴,用微凉的指腹轻柔地滑过她未干的泪痕:
“顽顽,既你会哭,为何从未对某哭过?”
因为即便她对着他哭瞎了眼,亦无济于事,但这话,她说不得,尤其是在秦长风将要怒火焚身时!
“三殿下待小女这般好,小女哪里还需要哭呢?”
“呵……”秦长风怒极反笑,那只拂过她泪痕的手陡然间滑进她的脖颈,掐住她的脖颈,“现在,某对你还好吗?”
“……”
他的手掐得很紧,紧得让她觉得自己会像上一辈子被人踹进黛水一般,窒息而死!
“哭。”
哭?
“只要你哭了,某便松开手。”
溶月抬眸,看着比地狱恶魔更残忍的秦长风,告诉自己要哭,可是,她酝酿了许久,却是哭不出来!
她为什么要哭?
她偏不要!
溶月陡然松手。
更灯落地,砸上秦长风的脚尖,痛得他一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毫不犹豫地趁这空隙,逃进夜色。
只要她逃过今夜,明日,江老夫人和江明庭,总有一人会来接她出去,等出去了,她就安全了!
须臾功夫,她跑出了许多远,冰娘看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驱步走到秦长风身侧,捡起了更灯:
“殿下,您没事吧?”
不过被灯砸了一下,他能有什么事?!
但——
“该死的宁溶月,竟敢伤殿下!殿下,求您立刻下令,命影青把人拿下,送回长春馆!”
“不许。”
“欸?”
不许?
早间她拜见殿下的时候,曾问起宁溶月,殿下虽然没有明说,但面上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于是,她顺势说风月居花费太高,想给宁溶月换个园子,殿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叫她看着拿主意。
她以为殿下对宁溶月已经没剩下多少兴趣,寻思最多月,就会下命把她送回长春馆,可——
“殿下,那宁——”
秦长风侧首,目光如刀:
“顽顽是本殿的女人,是你的主子,身为婢子,如果不能知尊卑守尊卑,那么就算你从小侍奉本殿,本殿一样不会轻饶。”
冰娘急忙伏首,“殿下息怒,婢子知罪。”
秦长风不言,如晦的目光落在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