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不小,一侧墙边摆着七八个书架,架子上放满历朝历代的兵书,另一面墙上挂着各色兵刃。
韩彪盘在临窗的榻上,正在和自己对弈。
“小女给大将军请安。”
“哟。”韩彪捏起一颗黑子,故意露出夸张的震惊,“原来女娃娃懂礼数,老朽还以为你不懂呢。”
“先前种种,全是小女不对,请大将军海涵。”
“行了,老朽还是喜欢你不讲礼数的模样。”韩彪手指一横,点向坐榻对面,“女娃娃会下棋吗?”
“略懂。”
“陪老朽下一局。”
“是。”
溶月刚盘上坐榻,棋盘已空,韩彪把黑棋放到溶月手边:“老朽是长,不能以老凌幼,你先下。”
“好。”
她捻起一颗黑子,落下。
一时间,静谧的书房里只有落子的“啪啪”声,等声色略顿,夕阳已落,韩家庭院亮起了夜灯。
韩彪掐着一颗白子,很恨质问:“略懂?”
“恩,略懂。”
若女娃娃是略懂,他算什么,一窍不通吗?!大兴朝的臣子,他和哪个都下过棋,但还没有一个能把他逼到如此绝境!
“大将军不下了吗?”
“下!”
韩彪刚要落子,廊下响起一阵乱步声,不消片刻,陶双双如同一阵狂风,气冲冲地奔到书房外:
“我有急事,要见父亲。”
“请大夫人稍等,老奴这就进去禀告。”管家躬身,迅速转进书房,“大帅,大夫人有急事求见。”
“客人还在,让她回去。”
“是。”
“等等。”溶月喊住管家,“大将军,陶夫人神色匆匆,只怕有十万火急之事,不如让小女暂避?”
“也罢,你到画屏后稍站。”
“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到两月,你便要嫁进韩家了。”
“是。”
溶月将将到站到画屏后,陶双双冲进门,“扑通”一声跪下:“父亲,阿成是个好孩子,您怎能这么对他?”
“我怎么对他了?”
“宁溶月生性放荡,今日在闻浪苑,竟当众说她和三皇子有染,阿成娶了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休要胡说!”韩彪沉下脸,“女娃娃再不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怎么可能当众毁自己名声?”
“我没胡说!
今日宁溶月在赏花宴上,亲口对着一众宾客,说自己下流,还说自己有多下流,三皇子最清楚!”
“咳——”饶是韩彪年过花甲,饱经人事,也被这一番话弄得老脸一红,“她——真得这么说?”
“千真万确!
父亲是没瞧见,宁溶月一走,那些娘子全跑来嘲笑儿媳,她们的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儿媳差点被气死!
儿媳被气死也就算了,可阿成是您的亲孙子,他不曾犯错,您不能为了讨好三皇子,委屈他啊!”
“亲事是阿成自己求来的。”
“父亲,阿成年轻,不够懂事,可您是韩家家主,您真想让阿成和整个韩家被人嘲笑几十年吗?!”
韩彪沉默半晌,答:“双双,韩家若是悔婚,溶月就会死,届时,晋成和韩家还是要被骂凉薄。”
“可——”
“行了,我会告诫溶月,叫她以后小心说话,等她进了门,你多费些心,好好教她,也就是了。”
“父——”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