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勇苦笑了,作为和张廷他们在一起时间那么长,了解日本在东三省犯下的罪行,动不动就屠村,他太清楚日军的兽行了,三光政策可不是说着玩的。
刚才吓跑的村民现在又慢慢聚拢了,林祥信找了几个村里比较有见识的人,把韩勇的警告转达给了他们,大家看看躺在一边的五具日军尸体,以及三名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日军俘虏,也开始感到形势不妙了。
“韩勇老板,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林祥信带着几名村民来到韩勇面前,向他讨计。
韩勇说:“我建议大家还是赶紧搬家吧。周浦村已经保不住了,大家只能是另谋生路了。”
“可是,我们搬到哪去啊?离开了村子,大家的生计也成问题了。”
韩勇想了想,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样吧,林老伯,你先带人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暂住下来。过两天,你们派几个代表,到霞飞路的世豪旅馆找我,我们一块商量一下,如果实在无处可去的,不妨跟我去粤省我们村子里,至少我们那边是安全的。”
林祥信又和村民们商量了一阵,大家现在也是被吓破胆了,只能按着韩勇的安排,走一步再看一步。大家扶老携幼地回家收拾了各种物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周浦村。于明从洪坤生的身上搜出了几百块大洋,全部给了林祥信,让他用来临时安置一下村民们。这些钱本来就是洪坤生带着准备给村民们当遣散费的,现在果真派上了用场。
村民们在陆续地离开,韩勇带着周细伢,押着三名抓来的日军,来到了周细伢家人的坟前。周细伢跪在地上,痛哭着给父母磕头。韩勇把三名日军也推到坟前,在每个人的膝盖上踹了一脚,让他们也都跪下了。
“细伢,想不想给你父母报仇?”韩勇问。
周细伢说:“想!”
“那好,你的父母是死在日军的炸弹掉,用他们来祭奠你的父母?”
周细伢站起身来,看着三名跪在坟前的日军,眼睛里满是仇恨。韩勇把驳壳枪塞到周细伢的手里,周细伢接过枪,把枪口对着松本的脑袋,手颤抖着,半晌不敢扣动扳机。
“韩大哥……”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韩勇,“我不敢。”
韩勇叹了口气,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只是当时自己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真正进入角色。刚才打死两名日军士兵,是自己第二次杀人,现在想起来,也还有点隐隐的恶心的感觉。周细伢毕竟还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呢,让他亲手去杀人,实在有些残酷了。
“算了,把枪给我,让于明来执行吧。”韩勇说道。
周细伢看看手里的枪,又看了看父母的墓碑,突然牙一咬,闭上眼睛,双手扣动了扳机。
“啪!”
枪响了,周细伢睁开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手里的驳壳枪冒着淡淡的青烟,松本倒在地上,脑袋已经开了花,鲜血溅到了周细伢的手上和身上。
“韩大哥!”周细伢用惊恐和骄傲交加的声音喊着韩勇,“我打死了一个鬼子!我替我爹妈报仇了!”
韩勇接过周细伢手里的枪,用手抚着他的头,说:“对你爹娘说一句吧,让他们在天之灵安息。”
周细伢再次跪下,对着父母的墓喊道:“爹,娘,我亲手打死了一个鬼子,你们看着吧,我以后还要打死更多的鬼子,我要拿鬼子的命来给你们报仇。”
于明和曹先晋走过来,啪啪两枪,解决了另外两名日军士兵。韩勇请林祥信找了几个村民,把所有被打死的日军士兵的尸体全部用麻袋装起来,秘密运走,交代他们到晚上的时候把这些麻袋里沉到长江里去。苏晓峰把缴获的三八步枪等装备都装到韩勇的小汽车上了,只把两支短枪给了林祥信,供他们防身。洪坤生也被捆成一个大粽子,塞在汽车的后备箱里,至于会不会闷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把各种事情处理完,看到所有的村民都已经转移了,韩勇下令放火。南方的民居大多是砖木结构,屋里还囤积着稻草等用作薪柴的易燃物。林祥信带着几个村民含着泪亲手点燃了大火,这是为迷惑日军、逃避报复的无奈之举。
刘坊镇的日军看到周浦村起火后,果然派出了另外一个班的日军过来察看情况。他们见到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场,但却始终无法找到松本等人的下落。他们相信,能够纵火烧村的,肯定是松本等人,村民们一定已经被他们赶跑了。但松本纵火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呢?日军增援部队的班长百思不得其解。
韩勇在放火之后就驾车带着特勤队的人离开了,一路上,他看到了赶往周浦村救火的警察和一些周边村民,但他没有停留,而是驾着车一直返回了市区。
韩勇把车直接开进了杜公馆,门房知道他是杜老板的客人,便没有阻拦。韩勇停下车,让门房去向杜老板通报。杜老板从屋里迎出来,诧异地对韩勇说:“韩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我还想着过两天设宴相邀呢。”
韩勇走上前,小声地说:“杜老板,我不是来拜访的。我今天去了一趟闸北,偶然地遇到了一件事,所以急着来向你通报一声。”
“哦?里面说话。”杜老板谨慎地说。
两个人进了屋,分宾主落座,杜老板说:“这里没有外人,韩先生请讲吧。”
韩勇说:“我刚得到消息,马老板跟日本人有勾结。”
“马老板?”杜老板眉头一皱,“你确信吗?”
韩勇没有马上回答,他走到门口向苏晓峰做了个手势。苏晓峰带着曹先晋打开汽车的后备箱,提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运到屋里,然后就退出去了。
“这是什么?”杜老板问。
韩勇解开麻袋口,把捆住了手脚、眼睛上戴着眼罩的洪坤生放了出来。
“这个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杜老板说。
韩勇点点头:“他是马老板的人,叫作洪坤生。今天就是他,带着一队鬼子兵到周浦村去强征民房,还打算开枪伤人。”
“洪坤生?”杜老板说,“我有点印象。此人好像还是马老板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韩勇拉下洪坤生的眼罩,对他说:“洪坤生,你看看面前是什么人,然后想想,你有什么要说的。”
洪坤生眯了一会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待看到杜老板时,洪坤生大惊失色,磕头如捣蒜一般:“杜老板饶命啊!”
杜老板走上前,用脚尖拨拉了洪坤生一下,问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你们绑了我女儿,我不也没找马老板算帐吗?”
韩勇在长江上救了杜心雨,抓了几名绑匪,其中便有马老板手下的李老四。韩勇把这几名绑匪都交给了杜老板,这两天,杜老板亲自审讯,已经得到了一些情况,知道的确是马老板派人实施的绑架,但具体动机是什么,李老四并不清楚。
“杜老板,我冤枉啊。杜大小姐不是我绑的,这都是马老板直接安排的。还有,杜大小姐现在被藏在长江的一艘船上……”洪坤生听到杜老板说出绑架杜心雨的事情,知道他已经与马老板势同水火了。洪坤生急于洗清自己,于是赶紧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全抖出来了。不过,他并不知道,杜心雨已经被韩勇救出来了,因为这个消息连马老板都还没有得到。
“你说,马老板绑架心雨干什么,难道是想敲诈我的钱?”杜老板问道。
“我不知道……”洪坤生说。
韩勇一直在边上察言观色,此时见洪坤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的话并不真实。他轻描淡写地对杜老板说:“杜老板,看来洪坤生真的不知道。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干脆也别问了,直接沉江得了。”
“别别别!大侠,饶命啊。这……这这这,绑架杜大小姐,那都是日本人的主意啊。”
“日本人?”韩勇和杜老板都有些意外,他们俩掌握的信息不同,但作出的判断是差不多的。他们都认为马老板绑架杜心雨的目的在于打击杜老板的势力,纯粹是黑社会之间的争斗。现在听起来,这件事居然是日本人授意的。
“说,日本人要绑心雨干什么?”杜老板问道。
“日本人说,杜老板在上海滩很有本事,就是有一点不好,不愿意跟皇军合作。所以,他们请马老板把杜小姐绑了,向杜老板勒索100万块大洋,如果杜老板不愿意出钱,那就必须答复和日本人合作。只要杜老板答应日本人的条件,马老板就马上把杜小姐放出来。”
“姓马的,你欺人太甚了!”杜老板闻听此言,怒不可遏,“他妈的卖国求荣,居然动到我女儿头上来了。我不灭掉你,誓不为人。”
“洪坤生,马老板跟日本人合作,得到什么好处了?”韩勇问道。
洪坤生此时已经崩溃了,他深知杜老板的为人,知道他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实质上是心狠手辣的。自己落到杜老板的手里,实在是凶多吉少。
“马老板一直想一统上海滩的天下,日本人来了,答应只要马老板帮他们办事,他们就支持马老板。所以马老板就跟日本人合作了。”
“民族败类!”杜老板恨恨地骂道,骂完,他对韩勇说:“韩先生,你把洪坤生交给我吧,我要细细地审一下。姓马的那边,我早晚要跟他算算帐的。”
韩勇说:“杜老板,我从闸北回来,旅馆都没回,直接就到了你这里,其实就是想把洪坤生交给你的。现在人已经在这了,我就先告辞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杜老板呵呵一笑,说:“区区一个姓马的,还真用不上韩先生这柄牛刀。你到上海滩来,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改日我还要专门向你讨教。如果有用得上杜某的地方,也请韩先生开口就是了。”
韩勇说道:“那就多谢杜老板了。我的兄弟们还在外面,我就不久留了。我们这些天可能还要在世豪旅馆叨扰几日。此外,我们在上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估计少不得要麻烦杜老板的。”
韩勇带着人回到世豪旅馆时,陈静等人已经回来了。周细伢一见到陈静就兴奋地喊到:“小静,我今天杀了一个鬼子。”
韩勇拍了拍周细伢的脑袋,说:“人小鬼大,小静也是你叫的?得叫小静姐。”
周细伢不服气地晃了一下脑袋:“凭什么?她也不比我大几岁。我杀过鬼子,她没杀过。所以她没我大。”
韩勇哑然失笑,正想说陈静也是打过仗的,转念一想,陈静还真没杀过鬼子。看来,今天让周细伢处决松本,还真起了一点效果,这孩子经过这件事,有点男子汉的感觉了。
“勇子,怎么啦?你们和日本人打起来了?”陈静没有心思跟周细伢斗嘴,只是不屑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像打自己的小弟弟似的。她关心的是韩勇他们怎么会与日军发生了冲突。
韩勇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向陈静等人介绍了一下,于明忧心忡忡地问:“勇子,我们跟日本人打起来了,会不会有麻烦?”
韩勇说:“我封锁了消息,又把周浦村烧掉了,估计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上海滩上,谁找得着咱们?你们今天办的事怎么样了?”
陈静说:“我和杜心雨、贞儿今天在周围转了转,看了几处房子,都是在租界里的,价钱倒也不贵,可以买也可以租,就等着明天带你一块去看看呢。”
韩勇说:“好的。这几天咱们事情不少,周浦村被日军占了,几百村民没了去处,我答应给他们安排日后的生计。这件事回头我们也得商议一下。我想招两个人到你的情报站去,他们对上海比较熟悉,省得你们人生地不熟。”
于明带着人把缴获的物品从车上搬下来,运回房间里去。除了枪支弹药之外,日军的军服、钢盔、水壶等也都成了战利品。韩勇专门交代过,以后但凡打仗,所有能缴获的东西一律都要收集起来,没有哪样东西是用不上的。苏晓峰等参加了战斗的士兵都带着几分兴奋感,喋喋不休地向袁缉贞等人讲述着整个战斗过程。陈静听说周细伢打死的日军军官是已经被抓住捆好的,不免又损了周细伢几句。周细伢满脸涨得通红,声明说:“你等着瞧,我一定在战场亲手打死100个鬼子给你看。”
忙忙碌碌地一直折腾到深夜,韩勇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突然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韩勇下意识地把手枪抓在手上,问了一声:“谁?”
“勇子哥,是我!”
韩勇听出是陈静的声音,便收好枪,打开了门。陈静一步跨了进来,反手带上门,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韩勇,脸色白得吓人。
“小静,出什么事了?”韩勇吃惊地问。
陈静没等说话,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勇子哥,红军……没了!”
韩勇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心反而放下来了。他从陈静的手上接过来一张报纸,看到报纸上大字标题写着:国军光复瑞金,红匪溃不成军,仓皇西窜……
对于从胡林得来的全部的韩勇来说,这条新闻根本没有什么新鲜感,而且也并不让人意外。红军放弃了瑞金,从此踏上了长征的路途。历史正按照它本来的轨迹在运行着,韩勇的介入并没有、也不可能对历史产生影响。他清楚地记得向大成带来的全部和红军的事情:血战湘江、遵义会议、四渡赤水、飞夺沪定桥……红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摆脱了极左路线的指挥以及几十万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
“小静,不要哭,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讲过的,红军的领导层出了问题,苏区红军经受这次损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都怪你!都怪你!”陈静扑上前,抡起拳头猛砸着韩勇的胸口,就像苏区的丢失真的是韩勇的罪过一般。
韩勇咬着牙承受着陈静的发泄,以他现在的功夫,如果运起气来保护自己,陈静打中的将只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而已。但韩勇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他只能让陈静打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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