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震惊的看着他,万万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番话。
她还以为,他是来落井下石的。
景帝和太后也是惊愕不已。
原来,当初的云浅,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丢了性命!
如果老三没有撒谎,那“聪慧善良,温柔大义”这几个字用来形容她,真的丝毫不为过!
甚至,她就和她的外祖舅舅一样,刚毅坚韧,精忠报国!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杀了苏棠呢?
太后不禁红了眼眶,满脸心疼的看了云浅一眼。
景帝神色复杂的道:“那她为什么会变成苏棠?难不成,是苏棠自愿把身份送给她的?”
萧凌策摇了摇头,“儿臣刚才说了,五年前那一遭,她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这句话,他刚才已经说过了!
可是刚才景帝和太后都没懂他想表达什么,但现在听完他所有的话,却终于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借尸还魂?”
太后惊呼道:“你的意思是,云浅是借尸还魂在苏棠身上的?”
萧凌策不知道。
借尸还魂这种事听起来太过离奇,他想都不敢想,可偏偏现在云浅身上发生的一切,好像又只能用鬼神之说来解释。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云浅一眼,“这就要问她自己了。”
话落,三道目光就齐刷刷的落在她脸上。
景帝犀利的双眼充满探究,“你不是要跟朕解释吗?朕现在就给你这个的机会,不得有半句谎言!”
云浅顿了顿,唇畔溢出一丝苦笑,“臣媳不敢欺瞒,可是臣媳接下来说的话,父皇可能一个字也不会信——”
“五年前,云芷依将臣媳杀害,臣媳记忆中的最后一幕,便是从绝情崖摔落深渊,尸骨无存。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年前,重生在了苏棠身上——并非臣媳有意夺她身体,是她死了,臣媳才偶然进入的。”
“臣媳也不知道为什么人死了还能复生,甚至变成另外一个人,但这对于臣媳而言,就是一次新生,一个绝好的找云芷依报仇的机会,所以臣媳并未向任何人表明身份,或是离开睿王府,而是用苏棠的身份,在很多事情上故意针对了云芷依和凌王府。”
“但臣媳可以发誓,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所有的行为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南诏律法——最终云芷依和凌王自食恶果,是他们自己贪婪恶毒、偷鸡不成蚀把米,与臣媳无关!”
说罢,她深深地作了一揖,再无其他辩解之词。
内殿中陷入死寂,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这番话听起来实在太过离奇,而且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按理说他们根本不应该相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景帝却莫名其妙的动摇了。
他忽然想起她刚刚进门的时候,问他的一个问题——
【臣媳自己犯了错,父皇生气恼怒,甚至想要杀了臣媳,臣媳都理解。可是即便是刑部断案的时候,也得了解事情的原委才能记录犯罪经过,得出最终判决——可父皇为何都不问臣媳做了些什么,就将臣媳扔在宗人府大牢里,不闻不问?】
为什么把她丢在宗人府不闻不问?
明明他的心里也有很多疑问,想知道她到底犯了哪些事,可是一旦那些疑问得到了答案,她冒充取代睿王妃的身份,必死无疑。
虽然她确实该死,可是当这件事似乎真的要发生的时候,他却又迟疑了——好像只要把她扔在大牢里不闻不问,避免盘问的过程,就既可以表明杀她的决心,又可以让她活着。
归根结底,他就是想逃避,就是……舍不得让她死。
景帝闭了闭眼,“你说苏棠本来就死了?”
“是。”
“怎么死的?”
“……”
云浅想到重生第一天那些事,神情有些尴尬,“回父皇,睿王成婚以后从来没有碰过她,她不甘心,便给自己下药。谁知她天生带着胎毒,两种药性相抗,夺去了她的性命。”
景帝眼角抽了抽,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但是他记得,苏棠起初真的是带着胎毒的,所以那张脸上布满黑斑,丑陋不堪,只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就好转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苏棠就已经不再是苏棠了。
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好像所有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哪怕没有证据证明她说的都是真话,但他还是信了。
就像老三说的,一个坚守道义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去杀人放火,取代旁人的身份呢?
“父皇……”
云浅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咬唇道:“您可以不相信臣媳的话,但是睿王起初并不知道臣媳的身份,后来偶然得知,也是因为臣媳是砚儿的生母,不忍拆穿。父皇可以责怪臣媳,但睿王是无辜的,请父皇莫要迁怒于他。”
景帝脸色变了变,没吭声。
萧凌策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还想着替萧墨栩,嘲弄的扯了下嘴角,“父皇如此疼爱老七,你都自身难保了,又何必替他操心?”
云浅终于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今日多谢凌王出面替我解释,但是我和睿王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她感激他今日说出真相,但是过去种种,她也不可能原谅他。
萧凌策微微一震,眼底闪过难言的自嘲和痛楚。
她就……这么恨他吗?
虽然他从前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可如今他都快要死了,她还是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吗?
他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太后却在此时道:“好了老三,你们的事容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父皇的身体——你当真做好准备,将你的肾给你父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