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被冲昏了头脑?”
东泱使臣俱是大怒。
云浅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说的就是你们,又如何?”
或许是她的气势太过凌厉,使臣们竟噎了一下,一时没敢接话。
其他大臣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再吭声。
他们总不能说,自己也没发现问题吧?那不是变相的承认自己也被冲昏了头脑?
景帝这才开口,“你说的问题是什么?”
“回父皇,是独孤太子的中毒时间。”
她收起满身的冷意,恭敬的道:“方才臣媳探脉时候发现,独孤太子中的是荼蘼毒,根据毒药的分量不同,此毒发作的时间长短也会有所不同。也就是说,东泱使节们并不能确定独孤太子的中毒时间就是在御花园独自闲逛的时候——也可能,他早就中毒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大惊。
若是事实如睿王妃所说,那凶手的范围可就大大扩张了,远不止睿王妃和西凉太子两个人啊!
巴图顿时怒了,“睿王妃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啊!只可惜,今日太子单独前往御花园之前,一早上都与我等在一起,身旁还有精锐侍卫守护,怎么可能中毒?”
云浅看了他一眼,“为何与你等在一起,就不能中毒?”
巴图噎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要脸,气急败坏的道:“我们可是东泱人!难不成还会毒害自家太子吗?”
云浅笑了,“那可说不准。”
“你……”
巴图又惊又怒,险些就要破口大骂。
云浅却幽幽的打断了他,“这位使节不必动怒,我并没有说一定就是你们给太子下的毒,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便于让大家理清头绪,更快地找出杀害太子的真凶而已。”
“一派胡言!”
独孤城彻底沉了脸,满脸失望的道:“你们这些南诏人果然奸诈,我皇兄惨死在你们的地盘上,你们竟还想反咬一口,把责任推到我们东泱头上?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待着了,立刻回东泱去,让父皇派兵来讨个公道吧!”
说罢,便抱起独孤昊的尸体,朝身后的使臣们使了个眼色。
东泱使臣们连连点头,就要随着他离开。
南诏这边立刻急了。
“二皇子且慢,睿王妃不是那个意思啊!”
“是啊,有话好好说,南诏又怎会不想替你们找出真凶呢?”
甚至有人不满的看向了云浅。
云浅的笑意却深了几分,“是啊二皇子,这么着急?我都已经找到凶手了,只需片刻就能把他揪出来,你就不想替你皇兄报仇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便都震惊的看向了她,包括独孤城。
找到凶手?
可她都还没找,怎么可能找到?
难不成是想拖延时间?
独孤城终于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审视着她,“哦?凶手是谁?”
云浅摇了摇头,“我即便说了,二皇子和诸位大抵也会说我无凭无据,污蔑此人。所以烦请二皇子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让我布置现场。一个时辰之后,我自会当场揪出凶手。”
独孤城眉头一蹙,“你想拖延时间?”
云浅这一次没有再回答他,而是转身面向了景帝,郑重其事的道:“父皇,臣媳愿立下军令状——若一个时辰之后,臣媳抓不到凶手,那便任由东泱二皇子处置,臣媳绝无二话!”
她竟如此自信!
萧墨栩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他当然相信她,每一次她都能找到解决之法破局,但是听到她这么不管不顾的立下军令状,心里还是不免担忧。
景帝愈发错愕的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朕就信你这一次!”
说罢便扭头看向独孤城,“不知二皇子意下如何?”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这毕竟是南诏的地盘,独孤城当然不好拒绝这种合情合理的要求,权衡之后终于也点了头,“那便都听陛下安排。”
景帝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云浅,“你刚才说,你要布置现场?如何布置?”
云浅却摇头,“回父皇,为了防止被凶手听到臣媳的计划,臣媳此刻不便说出所有的计划。”
顿了顿,“而且在臣媳布置现场的时候,请父皇带所有人离开正和殿,并且不准各国使臣之间互相攀谈,现场……只留下独孤太子的尸体即可。”
既是如此,景帝当然也不会为难她。
独孤城脸色却又是一沉,“你找凶手就找凶手,留下我皇兄的尸体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毁尸灭迹?”
“二皇子说笑了。”
云浅淡淡的道:“若是你信不过我,大可留下一位使节监督我,保证我不会对太子的尸体不敬。”
独孤城还想说什么,巴图却在此时站了出来,“好,那就由我来盯着睿王妃!”他一脸凶狠的道,“保证睿王妃不敢做什么!”
除了二皇子以外,他是东泱使臣中官位最高的大将军。
他都这么说了,独孤城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蹙眉看了云浅一眼,便示意身后其他使节,“我们走。”
“是!”
东泱使臣们便都跟着他离开了正和殿。
姬君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也带着西凉使节走了。
最后是景帝。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苏棠,你可知道你刚才立了军令状,若是最后找不到凶手,朕也保不了你。”
“臣媳知道。”
她莞尔一笑,“所以臣媳若是找到了凶手,也算大功一件,父皇一定要好好赏赐臣媳。”
景帝愣了一下,有些好笑,心里又生出几分复杂。
其实刚才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只要说出独孤昊中毒时间不明,再任由独孤城带着东泱使臣离去,一切就与她无关了,剩下的就是南诏和东泱两国之间的事。
可她却非要说,她能找到凶手。
不管她是真心为南诏还是单纯想邀功,这份举动都令人赞叹。
想到这里,他语气温和了几分,“好,到时朕便允你提一个要求!”
“多谢父皇!”
云浅作了一揖,景帝便带着南诏众大臣离开。
萧墨栩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上前道:“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原以为她一定会拒绝。
却不料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这是国事,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帮我一个忙吧。”
男人眸色微亮,“你说。”
……
景帝带人出去以后,就站在正和殿的大门口,而东泱和西凉的使臣则分别站在左右两侧。
虽然云浅说了,使臣互相之间不可攀谈,但没说各自不能交谈。
南诏这边,便都小声的交头接耳着。
萧凌策听着身后的议论声,眸光凝了凝,忽然压低声音道:“父皇,若是东泱那边不满七弟妹给出的凶手,您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其实这当然是一种可能。
景帝刚才也跟苏棠说了,若是她找不到凶手,或是最后的说法不能让东泱心服口服,那便是他也保不住她。
但即便如此,东泱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独孤昊是死在南诏皇宫里,南诏还得想其他办法修补和东泱的关系。
景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老三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定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萧凌策正要开口,太子却在此时插话进来,“父皇,儿臣以为,西凉以“仁”字治天下,兵力方面肯定是不如东泱的。若是最后真的收不了场,不如就把一切推到西凉太子姬君洛的身上,然后与东泱结盟,共同攻打西凉,瓜分西凉的领土吧。”
这也是萧凌策的想法,但没想到太子会抢先他一步说出口!
他蓦地沉下脸,不悦的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似笑非笑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