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萧砚低着头,听着云滟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眼底闪过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复杂。
【我的母妃,可真是个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他多么希望,他没有来过南诏,没有听过这些话。
这样他至少还能心怀希望,盼着他的娘亲有什么苦衷,盼着有朝一日能找到她,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可是,偏偏她已经成了旁人心里最好的母亲。
呵。
他讽刺地抿了下嘴角,抬起头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见小姑娘说累了,竟迷迷糊糊地倒了下来,睡着了。
他先是一阵震惊,然后脸色顿时黑了。
这个蠢丫头,看不出来他对她深怀敌意吗,怎么敢在他面前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
她就不怕他弄死她吗?
他阴沉着一张脸,手掌缓缓扬起,几乎要掐上她的脖子。
只要现在弄死她,那他就成了娘亲唯一仅剩的孩子,那么娘亲在伤心一阵之后,一定会到他身上来寻求安慰。
可是……
他的手在她细嫩的脖颈停了半天,他是没有继续用力,反而起身走到一旁的榻上,扯了条毯子,扔在她身上。
“唔……”
云滟睡得不太舒服,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毛毯原本也只盖住她半个身体,被她这么一动,立刻就滑落下来。
萧砚,“……”
他小脸更黑了,瞪了她好一会儿。
可她竟始终没醒,睡得十分香甜。
萧砚又是气闷是无语,只好走到他面前,弯腰拾起毯子,重新替她盖上。
屋外。
萧墨栩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晦色。
他从来没想过让砚儿掺和进他的计划,所以既然事情变成这样,那他原本的计划当然不可能再继续了。
他告诉自已,绝对不是因为不忍。
对于云滟,他也不可能有任何不忍。
至于云浅……
她一定会自已回来求他的。
………
云浅离开春华宫以后,在御花园里独自走了很久。
她越来看不懂萧墨栩要干什么了。
直觉告诉她,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也绝对不会只是拿滟儿要挟崇德帝这么简单。
他一定有别的计划。
可……到底是什么计划?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崇德帝对他动手之前,他应该暂时不会对滟儿下手。
她可以暂时放心。
云浅叹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转身回了东宫。
可是一回去,却发现宫女们的眼睛都红红的。
“怎么了?”
“回太子妃,太子他……”
大宫女欲言又止,与其他宫人面面相觑。
云浅脸色一变,“太子怎么了?”
大宫女忍不住啜泣出声,“太子带兵去边境了!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说北狄已经夺去西凉一座城池,皇上气得险些晕倒,打算御驾亲征,太子担心皇上,便主动请缨前往。”
顿了顿,“原本太子想等您回来再走,可是三军整装待发,他不能因为私人原因继续逗留,便直接走了,这是他留给您的信。”
说着,将手中的信递了上来。
云浅眼睫颤了颤,没有想到她出去半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姬君落……打仗去了?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可是相伴四年,也早已成为了亲人朋友。
他如今亲自前往战场,西凉又明显处于劣势,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很懊恼,为什么自已没有早点回来,见到他最后一面?
她也很害怕,害怕他输,害怕他有事,以如今的局势,西凉能扭转局势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怎么办?
她要去帮他吗?
可是滟儿还在萧墨栩手里,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走了,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云浅的头更疼了,迅速接过面前的信拆开。
【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管听到什么消息,千万不要来边境找我,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照顾好滟儿,照顾好自已。】
他并没有说太多,或许是军情紧急、又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留了那么短短几句。
可他竟然猜到了她想去找他。
只是……他大抵是出于担心,不愿让她去。
云浅的眼眶微微红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救了她和滟儿却从不挟恩图报,一心一意地为她们好。
可正因如此,她才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他身陷险境。
“太子妃!”
宫人们看着她迅速转身往外的身影,急声道:“您去哪儿啊?”
云浅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帮他。”
就算不去边境,她也必须想办法帮他。
………
崇德帝没有想到云浅会来找自已,一脸冷淡地审视着她。
“有事?”
“是。”云浅点了下头,开门见山地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助西凉扭转大局。”
“……”
崇德帝先是震惊,然后蓦地笑出了声,笑意却不大眼底,“怎么,准备回到萧墨栩身边了?”
他的语气明显带着讽刺,云浅当然不会听不出来。
她想反问他,这不就是您希望的吗?
可是现在事态紧急,没工夫和他浪费时间,摇头道:“不是,我这里有一种新型武器,可以以一敌百。”
崇德帝微惊。
这四年,云浅不止一次为他们出谋划策,所以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外人以为的那般谨小慎微、碌碌无为。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武器是能以一敌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