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那折戏,是我求来的,她的嗓子其实已经不太适合唱戏了。”
池慕想,若是自己有烟瘾,已经抽好几根了。
那折戏的词曲,池慕准备了一年,是根据沈满知的情况量身定做的。
“我和她说想捧一个新人,其实更多的,是我私心想要她再登一次台。”
每次沈满知回京城,那些躲在阴沟里的流言蜚语全都跑了出来,翻出陈年旧账拉着她不放,而她也总是表现得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池慕微微低头苦笑了下,“但是她每次闲暇时来梨园听戏,眼底流露的神色实在是太深了。”
怎么会不在意呢,那明明是她凭借自己夺得的荣耀,凭什么要任他人一次次践踏到泥泞之中?
秦宴风声音低哑,“她一次都没有反驳过吗?”
池慕愣神,这个问题他当时也问过沈满知。
那人躺在天台的石阶上,脸上盖着一本半翻的书遮住初夏微芒的光,拖着懒洋洋的声调回应他。
“一开始很想揍人来着,后来仔细想想,和一群大脑都没发育完全的人掰扯,实在没什么意思。”
池慕算是了解她,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只是期末表演顺手拿了第一,那些莫须有的谣言便风起云涌般袭来,虽然她总是表现得冷冷淡淡,懒得争辩,但她也不是圣人,不可能不受影响的。
池慕只当她是打碎了委屈往肚子里咽。
沈满知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池慕,万人追捧,永远都站不上山顶,荆棘缠身时,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池慕心底一震,偏头看她,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盖着的那本书叫戏曲导演基础。
后来他多次碰到沈满知在幕后和导演老师交流,以为她是在谈自己的表演效果,没想到她不再唱戏之后的打算,是尝试做导演。
池慕那时才明白,哪怕换一条路,她也不会因为那些人和事而放弃远离自己喜欢的东西。
与周遭的险恶交手多年,她依旧兴致盎然,用另一种方式对抗着,攀上山顶。
秦宴风一字一句听完,沉默许久。
那时候的沈满知,该是何等的向上和坚韧的一种生命力。
“高考志愿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因为沈满知的营救,池慕才能捡回一条好命,成功晋升为头号粉丝之后,一来二去认识了沈满知身边的跟班一号白虎,才知道那次营救,是沈满知接的一次任务,只身前来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有后来的及时救援。
池慕整天在白虎耳边吹沈满知的花式彩虹屁,才得以从白虎口中了解到救命恩人的一些往事。
沈满知上高中时逃课的频率其实并不高,大多数都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听课,只是奈何找麻烦的人太多,从初中一同直升上来的那群人说她装清高想当好学生了,于是课本作业试卷被扔垃圾桶、被水浸湿、被丢掉仍旧是常事,免不了又是打架惹事,警察局里她是“常客”。
课程落下很多,渐渐地跟不上了,她便来得更少了,成绩可想而知也不会太好。
临近高三,那群惹是生非的富家子弟们走艺体类,沈满知得以安静地上完了一轮复习,后又空缺一段时间,高考前才又坐回教室。
沈满知是在第一天的考试中午碰到那群人的。
一直以来的欺辱不断,甚至想毁了她的高考。
沈满知头昏眼花地从那条巷子里出来时,距离开考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她彻底错过了数学考试。
第二天的考试她没有缺席,只是英语考试结束之后,那位温柔和蔼的班主任老师站在楼下叫住她,虽然她穿着长袖长裤,但是嘴角的淤青十分明显,老师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心疼又是无尽叹息,最后只是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晚上一定要来吃毕业饭。
沈满知想,这次老师没办法再说那句话了:受欺负了要告诉老师,下次别一个人去打架了。
因为毕业后,就连老师也没办法再护着她了。
高考之后,沈满知几乎像消失一般,只是偶尔聚会上有听说,看到她出现在一些酒吧里唱歌,他们啼笑皆非,嗤之以鼻。
成绩出来那天,沈满知没什么波动,早已预料到零分的数学,和不及重点线的五百分。
可谁都没有细想过,她缺席过那么多课程,缺考了150分制的数学,仍然能拿到这样一个分数的含量有多重。
沈段文得知她的成绩之后面色冷沉沉默不语,谢玉兰在一旁不轻不重地告诫沈珞,要好好学习,别像姐姐一样发挥失常。
沈满知盯着沈段文良久,也不见他问一句为什么数学考了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