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源寺在郡城外京源山上,出城大约十里就到。
寒冬气,山林萧索,连绵山野之间,少了苍翠,多了些苍茫。
远远看有三座七八丈高的石塔在半山腰,
往山林方向去,大道三丈宽,可并行四五辆马车,道旁全都是遒劲松木。
那远处寺庙的香火,带着缭绕的烟云。
张远和玉娘在数里外下了马车,并肩前校
孙立和苏长山跟在张远身后,苏幺妹与红玉则是跟在玉娘身后。
到寺庙前的青石广场,可见不少棚子搭在那,然后有大缸的热粥和馒头,每个棚子前都排了长队。
青玉媚棚子最大,肖扬等人在那,带着几个商队中人,熬粥,蒸馒头。
等着领救济的人不少,起码三两千人。
对于一座数百万大城来,不可能没有穷人,郑阳城中冬日难挨过去的贫苦百姓至少几万。
京源寺这里的救济,只是许多施粥地之一。
城中还有不少官府设置的救济之地。
那边要求严些,不像城外,谁来都可以领到救济食粮。
巡看一趟,嘱咐肖扬他们多做馒头,张远陪着玉娘走到寺庙门口。
“施主,请勿携刀剑入佛门清净之地。”在寺庙门口处,一位穿着灰色僧衣的四旬和尚出声。
玉娘转头看向张远,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张远抬手将腰间双刀解下,抛向身后的孙立和苏长山:“你们在这等着。”
看张远将刀解下,那僧人往后退一步,目光看向红玉,沉吟一下,双手合十,低下头。
走进门庭,张远方才淡淡道:“就凭这禁刀剑一项,仙秦下也无佛门根基。”
仙秦下,武道为尊,禁刀剑入寺院,那得好大脸面?
“郎,我知道……”玉娘握住张远手臂。
张远乃是武者,是皂衣卫,两柄雁翎刀随身。
让他摘刀,着实难受。
“无妨,据拜佛要诚心些嘛。”张远笑着牵住玉娘的手,向着前方大殿走去。
寺庙之中青砖铺地,到处可见石雕佛像。
张远对佛门没什么了解,只是修不破金身诀后,稍微了解些佛修。
按照李纯罡的,那些穷修,没什么大气候。
别,寺庙中的景致不错。
玉娘是逢大殿佛像就要去上香的,片刻后,已经与几个上香的妇人一块,约着一起去一旁的偏殿上香。
反正几个妇人嘀咕,偏殿求子很灵验。
张远懒得去殿中叩拜,只等待门口处。
大殿前,一位穿着儒袍的五旬老者背着手,同样是在等待。
看到张远,顿时笑着摇头。
“老夫这年岁来求子,友你这年岁,怕是用不着吧?”
“我也觉得用不着。”张远点头,看一眼殿中虔诚叩拜的玉娘,目光扫过大殿之中佛像,挺直腰杆,淡淡道:“求它不如求自己。”
这话让儒袍老者哈哈大笑。
殿中叩拜的一位三旬妇人回头,瞪老者一眼,让老者顿住笑。
摇摇头,老者不以为然的低声道:“佛门重苦修,什么众生皆苦,对百姓并无什么益处,为何香火这般鼎盛?”
“大约是,这世上有人真苦,有人,永远觉得自己苦。”张远淡淡道,“觉得自己苦的人,以为点了香火就不苦了。”
“那些真苦的,都在外面等着救济呢。”
从前时候张远看不透这些,如今他有外人难比的阅历,对世间万事都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
“真苦,觉得自己苦……”老者喃喃轻语,点头道:“确实,那些花费成百上千银两来上香的,却不肯在外面施粥,这些人,便是来拜也无用的。”
张远点头,未再言语。
大殿中几位妇人在那叩拜低语,很是热络,倒不愿走了。
“长史大人,您来京源寺,贫僧该早早迎待的。”一位穿着淡黄僧衣的六旬老僧双手合十,快步走到大殿门口,向着那儒袍老者躬身施礼。
长史。
郡府正六品文官,乃是郡守佐官。
怎么呢,长史这官职从前时候也是手中有权的,每一郡府三位长史可与武官争锋。
但从府学兴起,朝堂以镇抚司和府学相互制衡,郡府长史官职基本上就是空架子了。
若是强势郡守,长史便形同虚设。
比如郑阳郡中,仅有的两位长史名姓都不怎么显。
“别,大和尚你每接一次,我都要掏个几十两银钱,我真扛不住。”儒袍老者连连摆手。
“长史大人笑了,长史大人你是甘守清贫,若不然还差银钱吗?”僧人伸手指向寺庙墙壁,“大人若是愿意,我这京源寺缺字画,一百两纹银一幅。”
“百两纹银一幅画?老爷你给京墨大师画个几幅,便算我们投的香火钱呗。”大殿中,穿着锦袍对襟袄的三旬妇人走出,到儒袍老者身边,低声开口。
“咳咳,那不成,那不成,香火钱归香火钱,岂能这般抵算?这是对佛祖不敬。”大和尚没想到妇人这般算计,忙连连摆手。
儒袍老者哈哈笑一声,伸手指着大和尚:“就知你还是贪图我那点俸禄。”
此时,玉娘也走出大殿,到张远身边:“郎,我们可奉些香火钱?”
这话让大和尚竖起耳朵。
“玉娘准备奉多少?”张远回头看向玉娘。